漫步納粹集中營

2014年10月4日


毛羡寧


回眸英倫

秋意之下的巴伐利亞景色迷人,不論走在慕尼黑大學校園,還是市內新舊城區,古雅的建築物和街道之間總有綠樹成蔭。德國城市規劃注重細節,就算是路旁的燈柱底部,也有象徵十二世紀巴伐利亞國王亨利(Henry the Lion)的獅子像;穿越伊薩河畔的天橋帶着巴洛克式設計、美術館林立的Prinzregentenstrasse大街附近則有文藝復興和洛可可風格的噴水池及雕塑。在這些景致面前,是上下班的人迎着涼風騎腳踏車跟我擦身而過,大家各按其分地縱橫於這個漂亮城市。陽光打在他們臉上——神情間沒有力圖爭先的銳利眼光,沒有忿忿不平的抱怨焦慮,也沒有高人一等的自我膨脹。只要內心不火,嚴肅的德國面容也見祥和。

有系統「處理」囚犯

假如不提及納粹時期的殘酷歷史,慕尼黑西面近郊的達豪集中營(Dachau)也具有市內寧靜環境,面積偌大寬廣,在囚犯宿舍和「點名操場」梅花間竹地種滿大樹,四面的盡頭現建有不同派系的小教堂。我走在漫長的露天沙石路上,半天已經傷了足踝。不去想腳下有萬千冤魂,達豪集中營有最著名的軍營建築,就是毒氣室和焚屍爐。我看焚屍房的一側,像花園般高樹林立,有一道矮牆分開了松柏樹林,從地面生長了厚厚一層藤葉。這裏就是處決囚犯的地方,當年犯人被帶到這裏,靠牆站好,槍斃,所以被稱為射擊場。集中營使用後期,這裏一天到晚要「淨化」民族和燒毀自殺者,直至美軍到此後還發現大約7500具屍體沒來得及焚燒,衣物堆積如山,最後沒有人能計算兩座焚屍爐焚燒了多少囚犯。

幾年前略看過《第三帝國興亡史》(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Third Reich),我以為自己到集中營一定會情緒激動,所以遲遲不敢去波蘭奧斯威辛(Auschwitz)或柏林北面薩克森豪森(Sachsenhausen)。其實達豪才是納粹建立的第一個集中營,用作為「示範集中營」:1933年1月希特勒上台,3月20日,剛上任的慕尼黑警察隊頭目希姆萊宣告,要在達豪建立一座能容納五千罪犯的勞改營。此後,達豪集中營使用了十二年,直到1945年被美軍解放,再進駐至八十年代才撤走,是德國唯一使用如此之久的集中營。我看入口鐵門上一樣鑄造了兩行大字:「ARBEIT MACHT FREI」(勞動使人自由), 心情卻出奇地平靜,難道戰亂時期對我們真的過分遙遠?

冷靜讓人清晰觀察納粹黨的處事方式。像紀念館展室外的大地圖,上面標註了納粹在歐洲各地所建的集中營,密密麻麻一片,有系統地「處理」德國、立陶宛、布拉格、愛沙尼亞等地的外族者。當時走進集中營的囚犯,佩戴上不同顏色的三角形胸章——紅色三角形代表社會民主黨等政治犯、同性戀者粉色、吉卜賽人和其他「反社會」或「好逸惡勞」的人用黑色、普通罪犯綠色。這意味着囚犯只是一組數字不是人,方便隨時抹掉幾個字母和換上彩色三角形。嚮導員說,納粹軍官一方面要懲罰囚犯,同時要防止他們尋死,於是研究出一套平衡賞罰制度的管理手冊,與各地集中營人員互相交流(sharing best practice)。

人類社會「集中排除」異見的方式原來不分年代、不分種族,可能所有人都經歷過洗禮。不開口大聲張揚,不代表看不見、心不痛。

放大圖片

This entry was posted in CH and tagged by News4Me. Bookmark the permalink.

About News4Me

Globe-informer on Argentinian, Bahraini, Bavarian, Bosnian, Briton, Cantonese, Catalan, Chilean, Congolese, Croat, Ethiopian, Finnish, Flemish, German, Hungarian, Icelandic, Indian, Irish, Israeli, Jordanian, Javanese, Kiwi, Kurd, Kurdish, Malawian, Malay, Malaysian, Mauritian, Mongolian, Mozambican, Nepali, Nigerian, Paki, Palestinian, Papuan, Senegalese, Sicilian, Singaporean, Slovenian, South African, Syrian, Tanzanian, Texan, Tibetan, Ukrainian, Valencian, Venetian, and Venezuelan news

Leave a Reply